老外也开始把短视频叫 “精神鸦片” 了

“短视频,就是电子毒品!”

发表该言论的,不是某个忧心忡忡的中国家长,而是一名义愤填膺的美国议员。

近日,威斯康辛州共和党议员麦克・加拉格尔,在 NBC 的一档电视节目里,炮轰以 TIKTOK 为代表的短视频娱乐,称之 “非常容易上瘾且有破坏性”,堪称荼毒美国青少年的 “电子芬太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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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果去各大英文站点转转,你会发现,怒骂短视频害人的老外,绝不止议员麦克一人。

许多老外都坚信,一代年轻人的大好前程,已经被该死的短视频所断送。

而越是细究这群老外对短视频的批判,你就越是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们说的这些,我咋感觉这么熟悉呢?

刷了又刷

如果要用一句话概括老外们对短视频的最大意见,那便是:

这玩意怎么一刷就停不下来!

在抵制者看来,短视频就是一个无情的时间黑洞,任何人都无法从它的 “瘾力” 中逃离。

除了 “电子芬太尼”,欧美抵制者还称短视频为 “电子鸦片”“电子可卡因”“经过精心设计的老虎机”,以及引发 “新时代鸦片战争” 的利器。

在 BBC 的报道里,许多英国大学生需要定期删除 TikTok,不然他们就没法安心准备期末考试。

而在《镜报》的一则文章里,一位女士则抱怨她 40 多岁的丈夫每天花几个小时去刷短视频,根本就不陪孩子。

尤其对于年轻一代(Z 世代 )而言,短视频已经成了他们获取信息的最重要渠道。

・所以也有一种论调,说 z 世代(大致为 1995~2010 间出生的孩子)被短视频毁了

谷歌副总就在今年承认,比起自家的搜索引擎,青少年现在更喜欢在 TikTok 里搜东西。因为短视频通常不用看大段的文字,只须几张图片和十几秒的视频,便能满足人们的求知欲。

・所以在 TikTok 大火后,其他网络巨头纷纷效仿,图为 Youtube 自家的短视频功能

打开提问网站 Quora,家长们都在问:“我家小孩沉迷 TikTok,我该怎么办?”

而在 Reddit 论坛的一些 “自我提升” 讨论组里,网友们则在疯狂忏悔 —— 我有罪,我每天除了看短视频,什么都不想做。

甚至珠宝公司 Shane 还在 5 月份搞了个名为 “短视频排毒” 的比赛,参赛者只要能保持 3 个月不刷短视频,就有机会获得 1000 美元的奖金。

有趣的是,虽然刷短视频会让人上瘾,但许多瘾君子反而靠着短视频重获新生。

比如有个叫罗希特・罗伊的澳大利亚小伙,碳酸饮料重度成瘾,可乐啥的一喝起来就没够。

今年 6 月,罗伊开始在 TikTok 上发视频,记录自己与 “碳酸瘾” 斗争的过程,结果意外成了该平台的励志网红。

现在,在 30 多万网友的监督下,罗伊已经 200 多天没再碰过碳酸甜水,整个人焕然一新。

・罗伊

类似的案例,还有赛博烟枪发短视频,讲述电子烟对自己的危害;输掉 10 万英镑的不列颠赌狗,在 TikTok 上宣传戒赌知识;已经戒毒成功的阳光小伙儿,利用小短片带领更多人告别白粉。

甚至连欧美知名的戒色吧 NoFap,也在 Tiktok 上发起了 “11 月不撸” 活动,以此来相互打气,携手走出黄色陷阱。

总结起来,就是你可以利用短视频去戒断一切,除了短视频本身。

当然,并不是所有短视频都如此励志,实际上,除了上瘾,老外对 TikTok 等平台的另一个吐槽大点,就是这些 30 多秒的短视频,许多不但毫无营养,甚至还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而这其中的代表,就是各种所谓的 “×× 挑战”。

・挑战之一:牛奶箱挑战

毁了又毁

要知道,几乎所有短视频平台,都是基于算法而向用户进行个性化推荐。

在那些抵制短视频的老外看来,这样的算法会创造一个封闭的信息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很容易形成一种风潮,不论其是好是坏。

“×× 挑战” 便诞生于此,它们都是一系列青少年在抖音上发起的 “试胆接力”,说白了就是:

“你敢这样做吗?敢就用手机拍下来!”

・有些挑战,相信你以前应该见过

于是,“厕所挑战” 出现了 —— 你敢不敢偷学校卫生间里的东西,拍一个看看。

一时间,在短视频里,美利坚各大学校的厕所惨遭拆迁,有的洗手液被偷了,有的镜子让人顺走了,甚至有学校的水槽全让学生给砸了,一次损失了好几千元。

“厕所挑战” 被压下去后,紧接着又出现了 “殴师挑战”—— 你敢不敢揍你老师?

一时间,在短视频里,美国的许多教师开始莫名被学生扇大逼斗。

路易斯安那州有个叫拉瑞安娜的 18 岁女高中生,甚至还由于玩得太狠,把他 64 岁身患残疾的老师打进了医院,因此受到法律的制裁。

学校闹完了,短视频的世界里又迎来了 “起亚挑战”—— 看你能不能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把一辆起亚开走。

去年 7 月,芝加哥警方一共接到 74 起丢车报案。今年,在这个挑战的加持下,报案数直接冲到了 642 起,而这其中,报案最多的自然是起亚车主。

这些挑战还仅限于挑事儿,还有些挑战已经进入作死的范畴。

2020 年,一个 15 岁的女孩参加了 “苯海拉明挑战”,一次吃了 14 颗抗过敏药。结果挑战失败,永远离开了人世。

・苯海拉明挑战

2021 年,两个不到 14 岁的小孩参加 “停电挑战”,用绳子和鞋带勒住自己,比赛闭气时长,最后相继在窒息中死去。

・短视频窒息挑战

尽管平台一直在严打这类毫无道理的青少年试胆,但一直都是按下葫芦起了瓢,无法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

并且,促使年轻一代犯傻的,不仅有算法造成的跟风效应,还有点赞和打赏所带来的激励。

而这,也引出了老外对短视频平台的另一个骂点 —— 为博关注,拍视频的啥事儿都能干出来。

像跳舞,是 Tiktok 上最常见的视频类型之一。

任何人,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女孩,只要在 10 多秒的时间里随便跳点儿什么,便有机会收获大量的关注与点赞。

于是,福布斯去年底的一篇报道,直接将 TikTok 称为 “15 岁女孩的脱衣舞俱乐部”。

尽管平台对录制视频和直播都规定了严格的年龄限制,但能钻的空子相当多。

只要把妆画得浓一些,一个不到 18 岁的女孩,就能暂时骗过审核,通过发跳热舞和脱掉自己 T 恤的短视频,获得大量的点赞和打赏。

今年 6 月,英国有个叫罗伯特・摩尔斯的人,就在短视频平台上装成 12 岁的小孩,诱骗他的 “同龄人” 发穿内裤甚至裸体的照片给他。

・罗伯特・摩尔斯

东窗事发后,摩尔斯被判了 4 年,而欧美的青少年,则在继续想方设法地用短视频博取眼球,竞相成为赛博空间的名流。

当然,他们各类出格的举动,也让许多行业叫苦不迭。

去年上半年,欧美星巴克的员工接到了许多奇怪的订单,被顾客要求往咖啡里狂加各种配料。

这背后的原因,是因为那时在 Tiktok 上,最流行的就是极致 DIY 自己的咖啡口味。

今年,奇波雷墨西哥烧烤则遇到了一群短视频美食 “骇客”。

“骇客” 听起来很高大上,但其实,咱这边早就出现过了 —— 去海底捞薅牛肉粒羊毛,自制网红美食。

有老外利用奇波雷外卖软件的漏洞和免费配料,重新搭配卷饼,并拍短视频,称自己只用了平常一半的价格,吃到了比平时更丰盛的餐点。

・海外薅羊毛

另外,在咱们这边流行的探店,也在美国得到了完美的复刻。

《纽约邮报》曾刊登一篇文章,叫《如何发现你最喜欢的社区酒吧,被短视频网红给毁了》—— 原本只是自己心水的家门口小店,突然有一天涌进来一群拿手机乱拍的人,从此,该地便再也不得安宁。

还有短视频网红,探店探到了尼泊尔,在佛堂里外放蹦迪嗨曲,在佛爷面前热舞,气得当地负责人直接禁止所有人在此拍 Tiktok。

被毁的不只有餐饮旅游业,还有文化产业。

这边,欧美短视频背景音乐的高度公式化,让音乐人和听众都感到了厌倦:

在童谣里加上骂人的单词,把经典歌曲的速度调到原本的 150%,则一度成为 TikTok 热歌的 “必胜秘籍”。

那边,大量中国的电影解说号出海 TikTok,直接机翻原本的文案,让 “这个男人叫小帅……” 变为 “this man…”,结果大获成功。

这类 “三分钟说电影” 的文化糖精,直接把老外们给齁得眼花缭乱,有网友在评论中说道:

“我看完三个 part,就看完了一部电影,太神奇了。”

・看上瘾了,问下一集在哪儿

骂了又骂

总体看下来,你会发现老外对短视频的批判,其实真的没什么新意,许多骂点在我们这边已经变成一种陈词滥调般的存在。

但话说回来,所有对于新技术的批判,其实都可以被看成是某种话术的重复使用。

早在 1858 年电报问世时,《纽约时报》就曾撰文狂批,声称用这种技术所获得的信息非常 “肤浅”,“无法了解真相”。

而在电话诞生的初期,历史学家和报刊编辑则说,这玩意不但破坏了阶级和家庭秩序,还会顺着电话线传播疾病。

甚至在 19 世纪末电气时代全面来临之际,有学者还将之称为是 “人类文明的末日”。

毕竟一直以来,新技术都是某种意义上的背锅侠,政客们将之鼓吹成他国的阴谋道具,家长们则将其视作毒害青少年的罪魁祸首。

只有那被称为 “已经被彻底毁了” 的下一代,才会选择接纳新技术,在老一辈的唱衰中,他们与技术达成和解,然后再以老一辈的姿态,去批判更新的技术。

这个轮回已经持续了无数代人,并且在全球的每个地方都大同小异,直至如今。